2016
電影.傳說
電影構築傳說,自有魅力,會成不朽。
高克多、布紐爾、克萊亞、伊力盧馬、路易馬盧等法國電影大師,都是典範,我們選出他們的五作,神話色彩都濃厚,敘事路數卻五花八門。電影不管創意,不管風格,有無窮的可能。
《美女與野獸》的高克多用影像串成詩句,童話變出成人寓言,直往不安的潛意識進發,到最後消失的野獸竟會教人失落。潛意識也是《黑月亮》的領域,路易馬盧將寫實推到極限,叫莉莉在神秘的超現實夢境,摸索自己空間。布紐爾在《中產階級拘謹的魅力》真的發揮了敘事魅力,六個角色,一頓總吃不成的晚餐,令故事中有說不完的故事,更有層層批判。
也有不圖以假亂真,開宗明義就是個神話,如《牧羊人之戀》。盧馬一貫低調但嚴謹的電影作法,跟五世紀牧羊男女故事配合起來很有奇效,吟詩歌唱是古人生活,情感的直白也像回到從前的默片。《夜夜春色》的音樂迷更是穿梭時空去尋愛,唱念對白,克萊亞幻化出出奇愉快的觀影經驗。
動畫這方面可以更天馬行空,五作之外,也有不少人已遺忘的經典《奇幻星球》。和其他影片一樣,科幻和創意的瘋狂,都指涉時代問題,或寄寓或諷今,皆超越時空。
永遠的女優 原節子
「為甚麼不用美麗的女明星做主角?」著名日本影評人佐藤忠男不時被外國人就《東京物語》( 1 9 5 3 ) 問這個問題。日本人眼中的絕世美人,竟被外國人誤會小津故意用個不美的。種種矛盾圍繞着原節子(1920-2015)的演藝生涯,外國人透過她在小津作品的角色,構成他們心目中的日本傳統女性形象。她在《晚春》(1949)、《東京物語》及《小早川家之秋》(1961)分別演過女兒、遺孀及母親的角色。在日本人的眼裏,她既是「永遠的處女」,也有着和日本女性不同的西洋面孔及身段。
原節子在十六歲參演日本和納粹德國合作的《新樂土》( 1 9 3 7 ) 成名, 日本人的「新樂土」就是中國東北。原節子在太平洋戰爭期間,在不少「國策電影」飾演軍人或警官的妻子。但在戰後,她從「軍國主義之妻」搖身一變成為「民主主義女神」,在黑澤明《我對青春無悔》(1946)、吉村公三郎《安城家的舞會》(1947)及木下惠介《小姐乾杯!》(1949)的角色,都是擺脫了戰前軍國主義及財閥政治的枷鎖,步向戰後「美好」民主社會的新女性。
不久原節子再度華麗轉身,變成小津鏡頭下的傳統日本女性,以及成瀨巳喜男《飯》(1951)及《山之音》(1954)的寂寞人妻。她最後一次和小津的合作是《小早川家之秋》,兩年後小津離世,原節子出席守夜後,從此絕跡影壇及拒絕公開露面,名副其實地神隱五十年,直至2015年9月5日因肺炎去世。雖然我等外國觀眾,難以我們看得到的少量作品論斷她偉大之處,但是次小型回顧,未嘗不是讓新舊影迷懷緬她樸實無華的演技,以及純潔無玷的形象的一次良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