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

如何論盡艾慕杜華？

赤紅的慾望、靈魂、鮮血（還有番茄）是艾慕杜華的專色。紅飛翠舞妙到毫巔，碰撞出濃烈七情六慾，釋放佛朗哥極權倒台後的自由色彩。懸疑驚慄、愛慾情色、瘋狂喜劇等「九唔搭八」類型，像畢加索人像五官，被支解再接合重組，創出花枝招展的亂調美學；看似怪誕荒謬，反將扭曲人性本質更立體呈現，達致看透世情的動人效果。

從早期荒淫畸戀的極盡癲狂，至後期曲折奇情的深邃感性，借鏡德格拉斯薛克的綿密敍事、布紐爾的超現實荒誕、希治閣的精煉場面調度，混合劇場真假虛實與戲中戲的借喻，拼貼出亂中有序、自成章法的電影作者風格。

變性、虐戀、亂倫等偏鋒題材，今天看來不足為奇；在現世講求政治正確的顯微鏡下，刻劃愛上綁匪、強姦植物人等變態行為而不帶批判，或許更不容於世。艾慕杜華尊重人性，視野早已超越皮相表象與道德禁忌；淫慾狂情旨不在挑逗感官刺激，而在於牽動心靈感受與深刻反思。

一手提攜至走紅的安東尼奧班德拉斯，三十多年間演盡偏執處男以至成名導演，艾慕杜華自身影子無處不在。若然男人只是悲劇主角，女人才是喜劇泉源，那麼卡門莫拉及彭妮露古絲兩位靈感女神，則盡情演繹女性敢愛敢恨，承載着歌頌女性堅韌的母題。

最懂女人心，亦深諳男人原始本性；離經叛道，卻愛得徹底義無反顧；令你笑到人仰馬翻，又哭得一塌糊塗。論艾慕杜華一生愛與痛、榮與辱，終究是一言難盡。